文創‧天下事

• 2010-09-22 中國時報 【汪宜儒／台北報導】

    　高亢笛音中，傾斜的白色舞台上出現既似浮雲又如潑墨的暗影。舞者緩步而出，悠悠然伸展身手腿腳，又開始翻騰旋轉。光影與人影流動交晃，宛如俠士在刀光劍影交錯中對戰。這是林懷民以書法美學作出發、以兒時記憶中滲水牆面為靈感的新作《屋漏痕》。

    　「屋漏痕」指的是水經過長時間滲透，在屋子牆面滲出的痕跡。唐代書法家懷素與顏真卿曾有過一則對談軼事，讓「屋漏痕」成了書法美學的重要比喻。懷素一次到洛陽拜見前輩顏真卿，顏真卿問懷素關於書法的靈感來源。

    　懷素回答，他觀察到夏天的雲彩變化萬千，有如峻奇山峰，於是學習臨摹其中的變化，便成為書法。顏真卿於是就說：「何如屋漏痕？」（屋漏痕不也是嗎？）

    　林懷民說，有另外一說是，懷素一聽到顏真卿「屋漏痕」的比喻，激動地抱住顏真卿的大腿吼：「賊！」林懷民笑說，這話翻成現代話應該就是「哇靠」，懷素為其絕倒。

    　與其看天邊的雲彩變化，不如觀察身邊牆面的水滲痕跡，這是書法，也是一種創作的態度。而林懷民也談到，兒時的「屋漏痕」同樣也是觸發這件新作的來源。

    　林懷民說：「小時候我家住日式房舍，牆壁上有雨水滲入的痕跡，我看著那屋漏痕慢慢爬開，有時像人臉，像動物，無限的想像。」

    　為了那種「流動的、屋漏痕慢慢爬開」的感覺，林懷民特意讓《屋漏痕》純白舞台傾斜了八度。傾斜舞台可讓投影效果增強立體感，觀眾也覺得新鮮，但是，舞者要在傾斜舞台上跳舞，可就辛苦了。舞者們形容那種感覺是：「一腳穿三寸高跟鞋、一腳穿平底鞋跳舞。」

    　林懷民鼓勵舞者：「不要抵抗，要和傾斜地板做朋友。」但是雲門歷來的舞蹈動作，最注重舞者下盤重心與地板的關係，剛開始練習，傾斜地板讓舞者重心偏移，連基本動作也失衡。

    　舞者劉惠伶表示，只是移動前後位置，舉腿花的力量就比在平地跳舞多了二到三倍。舞者蔡銘元也說，弓箭步一蹲下去，如何穩穩站起來，上半身與下半身重心的調整就要很久。

    　《屋漏痕》和「行草三部曲」的靈感同樣來自書法，但《屋漏痕》不再書法的形式出發，也不以肢體臨摹字體意象。林懷民說：「《屋漏痕》是舞蹈，不是表現書法，但我們拿書法美學中譬如虛實、留白、八字轉折等，去豐富舞蹈趣味。可以說，書法美學是這舞蹈的跳板。」

    　《屋漏痕》將於十一月十九日至廿八日在台北國家戲劇院演出。此外，雲門的經典作《流浪者之歌》，將在《屋漏痕》演出前的十一月十日至十四日在同樣的場地演出。